深夜关掉游戏语音的那一刻,我突然意识到,耳机里此起彼伏的“老板”“小姐姐”不再让我感到兴奋或焦虑,只剩下一种麻木的疲惫。做陪玩两年零四个月,我终于决定按下暂停键——不是暂时休息,而是彻底告别这个曾让我又爱又恨的行业。
最初踏入陪玩圈,是为了钱,更是为了逃避现实。大学毕业后迷茫的空白期里,游戏陪玩像一根浮木,让我既能躲在虚拟世界的亲密感中,又能赚到比普通工作更丰厚的报酬。我学会了用甜美的声线回应所有要求,用“技术流”“娱乐局”的标签包装自己,甚至习惯了深夜三点陪客户连麦到天亮。那些转账提示音和五星好评,一度让我误以为这就是“被需要”的价值。
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屏幕另一端的声音逐渐变得刺耳。有人要求我模仿他前女友的语气说话,有人因为输掉比赛将饮料泼在摄像头前,更多时候,我只是沉默地听着老板们炫耀豪车、抱怨婚姻,然后在结算时秒回一句“下次再约哦”。某天化完妆准备上线前,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挂着职业微笑的自己,突然感到陌生——我的情绪、时间甚至笑声,都成了明码标价的商品。
离开的决定做得很突然。删掉接单软件那天,银行卡余额比巅峰期少了三分之二,但心里某个皱巴巴的角落终于舒展开来。我开始重新握笔写作,去便利店打工观察真实的人类,甚至允许自己一整天不笑。那些曾被“时薪”衡量的价值,正缓慢地回归成具体的模样:一篇被杂志采纳的稿件,邻居奶奶递来的温热的红薯,以及终于能坦然说“不喜欢”的自由。
现在的我依然打游戏,只是不再为任何人陪玩。在虚拟与现实的交界处,我找回了最重要的规则:生活这场游戏里,我必须先成为自己的主角。